我的得救與追求(一)

我叫張芳菲,從小在南投縣中寮鄉的廣興村長大。我很愛念書,也很會念書,我在中寮國中讀書,沒有補習,就考上了第一志願台中女中,成為廣興村第一個念女中的人。我對自己感到很驕傲,我覺得只要我願意沒有什麼是我做不到的。於是帶著簡單的行囊,一個人就到台中去念書,在女中念書,別人都是想上台大,但是我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成為一位優秀的藝術家,所以我從一年級開始就自己決定要去畫室學畫。升高二的時候,發生921大地震,我家鄉中寮鄉頗有災情,但是我心裏只擔心社團的表演還沒有預備好,因為我擔任旗隊的隊長,必須負責一個月後校慶的表演活動,那時我覺得將表演準備好比任何事還重要。於是,我是在地震後一個月纔回去。第一次在震後回家,那一天回到中寮街上已經天黑了,街上沒有什麼燈光像是一座死城,我的心裏很難過,因為我以前的家被地震震壞了,現在的不是以前的家,於是我更加只在意自己的事情。住在台中的這一年,我看到這外面都市的繁華,又看一看中寮鄉地震後的蕭條,我就覺得這一個地方不值得我留戀,這裏的人一點也不可愛,我一定要到更有發展的地方去闖一闖,實現我成為藝術家的夢想。 

 

很順利的我考上了師大美術系,我的同學都是來自全台各地最優秀的學生,我的教授都是出現在課本上或藝術雜誌上的有名藝術家,甚至,台灣的前輩藝術家都是我的學長姐。在課外時間裏,我讓我的大學生活非常多彩多姿。大一剛開學,師大舉行啦啦隊比賽,我自願當編舞者,為班上的榮譽盡心盡力,但是當比賽一結束,我就覺得我失去了舞台。我又加入了一個校外的表演團體,叫作台北樂府樂旗隊,每年暑假這個社團會去美國參加樂旗隊的比賽,為了這個目標,我每個周末要在大太陽底下練習,周一到周五我去餐廳打工,為了要籌出8萬元的旅費可以去美國比賽。但是,沒有任何一場表演的掌聲會一直持續下去,掌聲響起也會停止,不管我們的表演有多麼精彩。 

 

那時候的我,在追求一個永遠的掌聲與無比的光榮,但是我發現所有的事情,無論它有多美好,最後還是要落幕。我還是不死心,在我大二的時候,我又試圖尋找另一個舞台,我試著要當一個演員。在大二的那一年,我拍了兩部學生短片,但是,片拍完了,不論是戲內的劇情還是戲外精彩的拍片生活還是結束了。我心中有一種不滿足,不但沒有被填滿,反而覺得更加的不滿足,我不知道我究竟是缺了什麼,論學歷我有,論藝術的夢想我可以達到,論錢我不需要。 

 

於是,從大三開始,我一邊存著對人生的許多疑問,一邊收起了玩樂的心,開始專注於藝術創作,希望在藝術裏能找到人生的真諦實意。但是,這條路真是越走越灰心,因為藝術跟現實沒有兩樣,在這個圈子裏照樣勾心鬥角一點也不真誠,更別說是指引人生活的意義和目標了。所謂的藝術創作一點價值也沒有,往往我越是創作越是讓自己落在一種消極黑暗的情形裏。後來,我乾脆讓自己生活在消極混亂裏,好讓自己的作品可以比別人的還要駭人。我的生活作息完全不像正常人,晚上二三點以後纔睡,白天十一二點纔會起床,經常為了創作的靈感,深夜在街道上亂走。等我意識到這樣的人生不是我當初作為藝術家的意義,已經太晚了,我已經沒有力量回到以前的生活。 

 

轉眼間,我大四了,我成了一個失去夢想,沒有朋友,茫茫然的一個人。有一天我一個人在學校的地下餐廳吃飯,有兩個人遠遠的就在看我,然後漸漸的走近我,我很久沒有遇過這樣溫和的人了,所以當她們說他們是基督徒,要陪我讀一本書,我居然答應了,但是我說我只願意讀五分鐘。她們告訴我人生的意義,那正是我多年尋求的問題,更因為她們臉上發光所以我被吸引,答應要跟他們去召會。|待續(國宅區 張芳菲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