祂的擔子是輕省的(十一)

話題便由「太陽」開始,我問:「劉弟兄,你很喜歡太陽對不對?你八個孩子的名字,都跟太陽有關。」他點點頭說:「我用『光輝烈烈』給孩子起名字,老大黎光,老二旭輝,老三照烈。老四是女孩,老五是男孩,超出預算,光輝烈烈就不彀用了,老五叫天強,老六、老八是女孩,老七叫天啟!」我們都笑了,我說,『天』還是跟太陽有關。劉弟兄開心的說:「我和劉師母的介紹人,是晨曦的媽媽!那時劉師母嫌我好土,我嫌她太瘦。」我接口說:「晨曦家孩子的名字,也是繞着太陽跑:老大明曦、老二晨曦、老三黎曦。」一縷思古幽情油然而生,我們在台北度過的美好歲月,又回到心上來!劉弟兄說:「最近見到摩西、陳洵弟兄,他們把書房經營得很好。」我在書房的十五年,那些日子在生命中閃爍着碎金。看着老人家在享受一碗海鮮粉絲湯。我閒閒的問:「劉弟兄,你覺得人生那一個階段最好?」劉弟兄說:「我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,不管怎麼說,還是年輕的時候好!」我喫了一驚,那時八個孩子正在成長,不覺得經濟的壓力大嗎?照管的壓力太大嗎?我若問媽媽這個問題,她絕對不希望回到六個孩子的小時候。我還記得她抓狂的叫:「誰發明的暑假?天啊!六個小孩都在家」劉弟兄是八個,多兩個,阿!果然不凡!

我想了想,悠然神往,說:「很懷念七三、七四年的訓練!那時每天早晨醒來就和一群愛主的青年人,操練靈、唱詩歌、講真理,為一生的事奉打下根基。」劉弟兄用力的點頭,深表認同:「那時候的你們真是好!一群青年人拚上去,那種火熱真是好!你們把自己帶起來,也帶動了別人!」老人家望向餐廳窗外的水池,在柳蔭下,在水面上有紅黃錦鯉在游走,細細的雨滴,正疏疏的灑落下,泛起圈圈波紋。劉弟兄看着我笑了:「那時我們中間條件不好的弟兄,因着愛主,都娶到很好的姊妹。」老人家數着幾個名字:郭麗麗、郭慶珠、蔡秋芳。對呀,愛主的弟兄,從來不缺好妻子的!我們小心的避開一個地雷區,當年七十個參訓者中,今日不在人世的,差不多十分之一!原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年過七十的,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搆到強壯的八十。哎呀,活着一靠主的憐憫,二靠一股蠻勁嗎?神人摩西靠神的託付,剛強的活到一百二十歲,但願劉弟兄也是!

伯士麥的牛 邊走邊叫 不偏左右

偶有幾句話劉弟兄聽不清楚,他安詳的雙眼望我,靜靜的微笑;有時哼着一節詩歌,神情非常自在!我說起最近和內地姊妹,用微信讀經:「兩年前,一個深圳的姊妹接待在我家,回去以後向姊妹們推薦,鼓勵她們用微信和我在線上讀經。此後每超過六、七人,我們就另成立新的一組。後來有青年姊妹要加入,晚上纔有空,也就成立晚上組;後來有姊妹從深圳搬去北京,那裏也有人想讀經。接着,在智利的姊妹因着時差,要求開個早上組;兩個成員太少,就邀幾個台北姊妹加進來。不久加拿大溫哥華的姊妹要求加入。因着時空阻隔,風吹、雨下,天候不好,收訊時不佳,我幾乎變成呼喊過日子,早上喊、下午喊,晚上喊!」劉弟兄頗有興味的聽着,問:「姊妹讀經聚得好麼?」我大力的點頭,說四十個姊妹,沒有一個比我老。我們不趕進度,只為操練靈,只為學講真理,細細的學講。」經過文革的姊妹口才好、膽子大,我上線只管點名,叫會的來示範,叫不會的來重複講。她們最喜歡聽我說到李弟兄怎樣禱告,如:「主阿,把我關在靈裏。」又如:「主阿,你在我的禱告中禱告。」再如:「主阿,求你的血潔淨我們,遮蓋我們!」李弟兄鼓勵聖徒:「死店活人開,在小排中生養教建;在小排中禱研背講,目前我們最缺的是研。」李弟兄說:「要時時操練靈,像彈琴的人天天需要練琴;操練禱讀像學外國語言,讀聖經就是學新語言,看見天上的異象,屬天的電視,學說天上的事。要操練靈,使靈成為你身上最強壯的器官,你遇見事情時,最先碰見的是你的靈,如同身體碰到牆壁,最先碰到的地方是你的鼻子。」

劉弟兄問:「有弟兄參加你們的追求嗎?」我答:「弟兄們的存在很微妙!有的患重症,以將死之身要求旁聽;有的趁着和顧客辦事的空檔,要求旁聽;有的下班疲憊,在開車回家路上,打開手機來旁聽。」劉弟兄用眼神示意我說下去,我說:「內地的姊妹和台灣相似,有的不再感興趣了,有的因要備課跟不上了,有的不服氣說話機會不多,負氣出去,不久又回來了。在這段時間,有的姊妹生了老三,有的姊妹癌症去世了,有的姊妹華齡將過為婚姻苦惱,有的抱怨老闆要求無理,活得又累又苦!我深知所有的祕訣,就在於取用主的話,我發現若把焦點放在「三一神」,那纔是真正的硬貨!嘿!我現在讀恢復本,連註解中的括號,甚至串珠也不敢放過;因為任何一行字,都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恢復本中!劉弟兄露出笑容:「難怪你忙得不得了!」他溫言安慰:「好好的服事吧!」最後這幾個字尤其令我淚下!老人家在花蓮這十年,多次當面責備我,多次託人規勸過我:要參加日間班、要參加主日聚會、要和聖徒相調…。劉弟兄當面問我為甚麼你和別人不一樣,分享和別人不一樣、讀經不一樣、禱告不一樣…。我知道,他對我愛之深,責之切,他…恨鐵不成鋼!

「妳還給學生上課嗎?」劉弟兄問,我點頭:「曾弟兄走後,弟兄們不方便來,家中也沒有小排了,門前車馬稀!禮拜六、主日讓學生來按門鈴,走動走動,街坊鄰居看見知道,我不是獨居老人!」越說越黯然!許多時候,我必須頑強的活着!沒有說出口的是,原諒我、寬容我吧!我在培養幾個屬靈孩子,他們仍在「喫奶的階段」,趁我還可以得到孩子的心,即使我必須忍辱吞羞,為產生後代也只有如此了!我在學生中,向主要「強種」!我告訴主,每班一兩學生太少,求主給我好學生!

用餐將盡,忽然有人叫我,抬眼辨識,我從由衷的歡樂起來,來者是劉月華姊妹。她從飯店隔壁過來交辦一件事,前後只停留一分鐘,而她認出了我。二十年前,我在美崙市場向她買二手書,她的貨車每週出現一次。我每週都去,見客人多抬腳就走,見客人少就和她講耶穌。有一天她丟下客人不管了,逕自坐下來,和我談她兒子,在校作出好多脫序的行為,老師也頭痛了,請她兒子下午不必來,不致擾亂全班秩序,…為此她煩憂到不能安枕。不久她獨自來到我家,要求受浸。曾弟兄在二會所給她施浸,我在一旁叫她跟我複誦禱告:「主阿,我把我的家奉獻給你!主阿,救我丈夫,主阿,救我兒子!」那天靈之釋放,感受到受浸房間的磁磚,將呼喊聲回彈過來!小攤的人都加入服事,她的丈夫和兒子都信主了,如今也娶了兒媳!藉她的來到,主叫我看見,前所作的點點滴滴,主都堅立,雖然她目前在公會聚會!

與劉弟兄在帝寶門口告別,看着他的背影緩緩走進大廳,以前他一定會目送、揮手,直到客人遠去,這次他沒有體力了!我向主說:「你的擔子是輕省的,求你再供備!」臉上的淚痕在午後的冬陽下,一下就被風吹乾了!我在騎電動車的歸途上,忽然想起一個畫面—牛,伯士麥的牛。劉遂弟兄在五十年前青年特會中,呼召青年人起來跟隨主。他說,在通往伯士麥的路上直行,…牛一面走一面叫,不偏左右。哦,那牛就是他,低肩背重,一路往上行!(花蓮 曾鄭小大)—全文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