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時上海的租界仍然存在,上海召會沒有受到戰事太大的影響。到了一九三九、四○年,主帶倪弟兄看見,召會是基督的身體,身體上的肢體個個都應該盡功用,有全體召會的事奉。這件事先是在上海召會開始實行;上海一開始全體事奉,我也到那裏受訓,得到相當大的幫助。因此,在一九四○年,我從上海回到北方,就照樣帶領召會往前,有身體的事奉。到了一九四二年,上海召會因為外有日軍壓迫,內有仇敵攻擊,不得已停止聚會;所以,上海召會的身體事奉,只開了一個頭,並沒有作得完整。
然而在北方,雖然規模小一點,卻是作得非常完美。到一九四三年,身體的事奉就完全具體了,同時也帶進一個莫大的復興。我一生直到今日,還未看見有那一次的復興,像一九四三年在北方的煙臺一樣。那時召會的人數不多,只有八百多位弟兄姊妹,但幾乎個個都奉獻自己,把所有的財物交出來,為着主的福音行動。就在那時,有一百多位大人孩子,同時移民到內蒙古的綏遠。結果,在一年之內,那一帶有四十幾處地方召會興起。他們不是個人出去,乃是團體的出去。此外,還有三十位左右的聖徒,去了東北鴨綠江下游的安東,那裏的召會也大大的復興。
當時,我們有一個沉重的負擔,要用華北受過訓練的弟兄姊妹,去開發西北。因為眾人都有信心中國一定勝利,到時就可以用華北的人才,配合東北的財富,發展西北的工作。可惜中國剛剛抗戰勝利,又有了內亂。這個計畫至終無法實現。
勝利後的復興
勝利之後,我有一個負擔,從北方到南京、上海,看望弟兄們;因為有五、六年的光景,彼此斷了交通。那時在南京有一些弟兄在聚會,上海召會在一九四二年停止聚會,到了一九四六年剛有一點恢復。我去的時候,有一百多人擘餅。弟兄們要求我留在南方,經過禱告、尋求,我覺得那是對的,就在一九四六年底搬家到南京。我自己就在上海、南京兩地工作,兩邊兼顧。一九四七年底,上海復興起來了,擘餅人數增加到一千多人,分在十六、七個分區。
這時候閩粵兩省的召會,因着抗戰的緣故,許多弟兄在立場上站得不確定,變得非常紊亂、非常弱。他們聽到上海召會的復興,從福州、廈門、汕頭、廣州都有信給我們,要我們去訪問。一九四八年,有幾位同工就一同訪問閩粵兩省和香港。訪問期間,我們有一個負擔,要去住在福州倪柝聲弟兄所住的地方。那時倪弟兄因着上海弟兄們鬧事,停止了盡職,一直沒有恢復。我們到了福州,福州召會有了一個復興。在那個復興中,倪弟兄的職事恢復了。我就要求他去上海,因為那年四月間,在上海有一個同工的交通聚會,各地愛主、追求主的同工都會來。倪弟兄答應了,就與我們一同到了上海。他一到上海,就帶進一個更大的復興,那可說是全國性的復興。主在那裏作了榮耀的工作,無數的人流淚悔改,懊悔他們前幾年的錯誤。倪弟兄的職事就這樣正式恢復了。
此後,倪弟兄帶着一部分同工,以及一班渴慕追求主的人,到福州鼓嶺,給他們為期四個月的訓練;那就是鼓嶺第一次的訓練。訓練完畢,眾同工和所有追求的弟兄姊妹,從鼓嶺下來散到華北、華南,立刻全國各地都有了復興。
局勢變動的影響
一九四八年十一月間,國內局勢大大的變動。那時我正在杭州有一個特別聚會,同時背負一部分責任,要把一些弟兄姊妹,從錢塘江移民到江西弋陽。剛剛好聚會結束,事情辦完,我接到倪弟兄的電報,召我速速回上海。那時國際局勢惡化,局面艱難。我趕回上海,和倪弟兄談到時局的逆轉,不能不考慮工作與召會如何應變。倪弟兄就召集那些在上海的前頭同工,有一次談話。同工們來了,倪弟兄一開場就說,『因為時局改變了,我們在主面前覺得,要打發李弟兄離開中國大陸到海外。他願意去也要去,不願意去也要去。』我事先一點也不知情,當時聽見了也不能講甚麼。他又說,『我們其他的同工,從今天起,都要到主面前尋求主的引導,或留或去;這裏的工作不能定規甚麼。』在這時期,我們知道中國的局面要變了,所以拍出電報,請求全國各地召會,為着主的工作向主呼籲。這是一九四八年十一月間的事。
到了第二年二月間,局面更吃緊,倪弟兄又到上海,再召集一次同工聚會。這一次聚會他稍微清楚了,他仍然堅持要我離開國內,卻要所有同工都留在國內,為主拚上去。他不像第一次,要大家尋求主的意思或去或留。這一次,他說了一篇很長的話,說他必須要留,所有的同工也要留下,準備為主犧牲。
這個聚會是在下午,聚會完了之後,有姊妹替我們豫備飯食,倪弟兄和我就到弄堂散步。我抓住機會問他,為甚麼大家都留下為主拚上去,卻要我一個人走?我很沉痛的說,『是否我不配為主捨命?』倪弟兄轉過身拍拍我的肩膀說,『弟兄,不是的。你要瞭解,我們準備拚上去,是希望主憐憫我們,替我們開路。但是,我們怕有一天我們被一網打盡,所以你出去了,我們在海外還能有一部分留下。』當時,我們兩人說這話是很嚴肅的;我們都落下淚來。我就說,『弟兄,你既這樣說,我接受。』他立刻問我,是先去香港,還是先去臺灣?我說,我一點也沒有意見,你怎麼安排,我就怎麼接受。
那時上海召會在南洋路買到一塊很大的地,價值美金十萬五千元,要在其上造一所裏面能容納三千人,外面能坐二千人的會所,並且馬上就要開工。倪弟兄因為要到鼓嶺完成第二期訓練,就吩咐我留在上海,負責把這個會所造起來。我就留在那裏造會所,一直到一九四九年四月底,大會所大體都蓋好了,只剩下玻璃沒有裝,粉刷油漆沒有作,我忽然接到倪弟兄一封電報,要我把上海召會的一切責任,交給地方上的弟兄,然後到他那裏。因此,我去了福州。因着局勢改變急速,我在福州僅僅住了一週,就必須離開。倪弟兄盡力為我買到一張機票,我便把甚麼都撇在福州,就搭機飛到臺灣。
臺灣工作的開始
那年五月底我到了臺灣,不久我的家眷也來了。我永遠不會忘記,我們剛來時,全家十口就擠在一所十六個塌塌米的房子裏。那時各地的召會都是租用日式的房子,弟兄姊妹的人數也不多,全省從北到南不超過三、五百位,在臺北也只有幾十位。我們在國內,多少年來的工場都是廣大的,全國各地都有召會,而且我是在工作中心的上海,有一個大的地方召會,每次聚會至少有一兩千人。這時來到臺灣,看見弟兄姊妹七零八落,聚會走上塌塌米,還要先脫鞋,我裏面真是從頭頂涼到腳底。在這裏有甚麼可作的工呢?我心裏實在失望,覺得沒有甚麼可作的。頭幾週,除了弟兄們安排特別聚會,我去講道之外,其餘大部分時間是躺在家裏,看着天花板,長聲歎息。—待續(摘自李常受文集1968年第二冊主的恢復與神心願的完成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