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恩浩大(三十三)

所有經歷,所有遭遇,

 無非教我認識神;

 祂必成全誠實應許,

 從不辜負信靠人。

我心所望,我心所求,

 是主加增我減少;

 求祂的靈將我浸透,

 從我彰顯祂榮耀。

無須歎息,無須流淚,

 因祂是我的安慰;

 祂的作為何等奇偉,

 我心對祂永感佩。

應當讚美,應當歌唱

   有祂也就有指望;

   靠祂喜樂,靠祂剛強,

   祂在寶座永為王。

(『路中人之詩』六二首)

有一次,我想到倪弟兄在『默想葡萄一生』那首詩的末尾曾經補上一節:『估量生命原則,以失不是以得;不視酒飲幾多,乃視酒傾幾何;因為愛的最大能力,乃是在於愛的捨棄,誰苦受得最深,最有,可以給人。』於是我寫了『願能有愛的捨棄』這首詩。頭兩句『我今不求人的憐恤,但願我能憐恤人;我今不求人的同情,但願我能同情人。』是聖法蘭西的禱詞。我很喜歡這一首詩,詩的全文如下:

我今不求人的憐恤,但願我能憐恤人;

 我今不求人的同情,但願我能同情人。

 能以愛心幫助別人,比受人助更滿足;

 能以財物施捨於人,比受人施更有福。

(副)當主來到地上時,一生所歷的路程,

 不是受人的服事,乃是捨命服事人。

主,我寧可自居低微,讓別人能得高貴;

 主,我寧可自己受累,讓別人能得歡慰;

 主,我願意多經痛苦,讓別人能得安舒;

 我也願意受屈被負,讓別人能享愛撫。

若要成油使人尊重,橄欖就要受壓搾;

 若要成酒使人喜樂,葡萄就要投入醡。

 不要成為尖利荊棘,把人刺痛和刺傷;

 卻要結出甜美果實,來充多人的飢腸。

要多播撒愛的種子,使人人和睦相親;

 不要種下恨的根由,挑人人彼此爭競。

 要像黑夜一盞明燈,放出光把人照亮;

 不作空中一片烏雲,使人看不見陽光。

我若能有愛的捨棄,活就更有意義;

 不求自己一時安逸,只求於人有利益。

 我若能彀捨己為人,就不虛度此一生;

 只有活出基督生命,凡事纔能榮耀神。

(調用詩歌三六二首『我已與基督同釘死』;『路中人之詩』六三首)

一九八四年十一月初,我被送往勞改場服刑的前一天,監獄通知我的家屬前來接見。福清各鄉村的弟兄姊妹得知這個消息,紛紛趕來,有極多人圍集在看守所門口,他們都盼望能彀再見我一面。可是監獄負責人不肯讓他們進去看我,有一部分弟兄想衝進去,都被驅趕回來。最後只准許十個人進去見我。好多人只能站在看守所門口,流着淚為我禱告。這一生動場面,充分的顯明了主的愛和肢體的愛!

到了建陽,這裏監獄的條件比永安和明溪的勞改場好,所以生活不像過去那麼艱苦。我在監內被分配當文化教員,擔任初中班的語文教學,神也給我恩典,使我教的班成績最好。建陽縣文教科派員來考試,我教的兩個班全都考了及格。後來有三個幹部想通過升學應試,也來找我給他們補習。在獄中我也傳了一些福音,到我出獄以後,有一個管教幹部還寫了一封信給我,信中說,『雖然你在獄中是個犯人,但我倒從你的身上學到了一些東西,你是值得尊重的。』這榮耀要歸給我們的主!

我在建陽監獄時,福清弟兄姊妹曾來看望我。當我得知福清眾召會聚會正常時,我就對他們說,『恢復的路若不是出於主,就很容易被人打垮。若是主親手開的門,就無人能關。我們的根基若是建在磐石上,就經得起風吹、雨淋和水沖。我們的工程若是經過火還能存留,就說明我們的工程不是草、木、禾稭,而是金、銀、寶石建造的。』

我在建陽服刑的第六年,有一天和姓翁的一個犯人在一起值班。他的年紀有六十多歲,文化頗高,在獄中擔任文化教員。我和他談論到信仰的問題。我說,神如浪子的父親,是滿有愛的。不管我們墮落到甚麼地步,只要我們肯回到祂面前,祂都肯收納。主耶穌是為羊捨命的好牧人,祂撇下九十九隻羊,歷盡千辛萬苦去尋找一隻失迷的羊。接着我唱道:『失迷的羊,你今在那裏?救主今天正在尋找你!一百隻羊內中缺一隻,莫非就是你?』這首詩我還沒有唱完,他就大哭起來。隨後他就誠摰的對我說,『我就是一隻失迷的羊。多年前我在漳州的一所銀行裏工作。每逢主日,我都去公會的禮拜堂作禮拜,還參加召會的唱詩班,別人都認為我是一個比較熱心的基督徒。解放後,環境有了改變,我就漸漸離棄了主。今天聽了你的交通和你唱的詩歌,我極為感動。我決心立刻回到主的面前悔改認罪,求主赦免我,收留我!從此我不願再流蕩,也不再失迷了!』於是我就帶他一同禱告。從此以後,他的生活就有了很明顯的改變。沒多久,監獄領導就調他到別的中隊去管理犯人圖書室。主藉着我能找回一隻失迷的羊,我歡喜,主也歡喜!

一九九年監獄裏又來了一個犯人,是由省看守所送來的。他姓楊,七十多歲,原為天主教的神甫,後因梵諦岡冊封他為福建教區主教,被政府判了三年刑。我與他有些交通,纔得知他在一九五五年天主教遭受大打擊時曾被關了二十多年。我對他說,『我們都是為主受苦。』他馬上答道:『我們的苦算不得甚麼,主耶穌替我們贖罪,釘在十字架上,祂受的苦纔是真正的苦。』我看他受苦的心志那麼堅強,頗受感動。

那幾年我在獄中的工作比較輕省,家屬和弟兄姊妹可以來看望我,所以生活不像前一次十年刑那麼困難。我因信仰問題而入獄,可是政府卻將我的案情看得特別嚴重。別的犯人家屬會見很隨便,我每次會見都要報上級批准,而且還要進行監聽和錄音。末後一兩年,詩篇二十七篇十三節:『我若不信在活人之地得見耶和華的恩惠,就早已喪膽了。』給了我很大的安慰。在我服刑的幾年中,難處雖有,神的恩惠卻更多。我在獄中曾患有冠心病,有幾次心跳很快,每分鐘達一百多下。我那時向主禱告說,『主阿,你看我在地上已沒有託付,你就把我召回去,我願意順服。你對我如果還有託付,你就醫治我的疾病,並帶我平安回去再為你而活。我自己沒有揀選,只願你的旨意成就在我身上。』結果神垂聽我的禱告,救我脫離了生命的危險。真是如詩歌所說,『十架不會重逾祂恩典,風波不會掩蔽祂榮臉。』在監獄中,由於我的教學成績特別突出,上級兩次提請減刑,但是都未被批准。幹部和犯人都為我不平。直到第三次上報,我纔被減了一年半刑。過了兩年又減了一年刑。就這樣,神帶領我過了一年又一年,刑期不覺也將屆滿了。

一九九一年一月十四日,是我刑滿出獄的日子。那天,我的一個媳婦帶着我的一個孫女林希平來建陽接我。同來的還有三位姊妹(家住福州的曹象玉、在建陽工作的江遵信之女江青兒和靈惠姊妹的母親)。我先乘汽車到南平,再由南平乘火車到了福州。當晚就住在我的大女兒林靜愉家中。次日一大早,我就趕到福清城關去看我的妹夫陳俊如弟兄,他患重病已臥床兩年,一直渴望能等到我回來纔去見主。因此,我出獄後先趕去看他。我到他家時,他躺在床上,已經不能說話。但我對他說的話,他還能聽懂並點頭示意。最後我禱告的時候,他還會輕聲的說『阿們』。能見我一面,是他最後的心願,主也成全了他。過了四天,他就離世到主那邊去了。

陳俊如弟兄參加過鼓嶺訓練,在屬靈判定中,倪弟兄對他說,『你的希望比任何人都大,你的難處卻比任何人都多。你若要成為好器皿,就要求主打掉你身上許多屬靈的難處。』後來他在福音上被主使用。一九八年前後,他成為福清城關召會的負責弟兄。那幾年間,在對福清全縣青年信徒的培養與成全上,他和我有過密切的配搭。他是我的妹夫,年紀比我輕,卻先我而去,使我失去了一個得力配搭的同工。

這一次我服了七年零六個月刑,是我第五次入獄,第三次被判刑。我真有一個感覺,環境的壓力越重,對基督徒的生命越有好處,就如橄欖若不經壓搾,就不能成油。我在一九五六及一九六三年那兩次的囚禁中,壓力很大,生活很艱苦,十字架很重,然而我向主的心卻很迫切,所以能寫出許多較好的詩歌來。我這次被囚,生活條件較好,沒有受飢餓,沒有穿破衣服,所寫的詩歌就不多。我想,我一生如果都是一帆風順的,恐怕連一首詩歌也寫不出來。神所安排的環境,都是叫愛神的人得益處的。

一九九一年一月我回到家鄉後,很多弟兄姊妹來看望我,他們的愛心給了我很大的安慰。有一位弟兄寫信給我,很激動地說,『一九八三年您六十七歲時被判了十年刑,我以為我不可能再見到您了!現在您竟然回來了,而且聽說您的身體還健康,真是感謝主!』回想起一九七年,鄭文球弟兄刑滿回家後,他還受到了嚴格的管制,弟兄姊妹想去看望他也不方便。他一個人孤單無依,甚至當他病重住院,弟兄姊妹也不能去照顧他。他一心為主,為召會,多少愛心傾注在弟兄姊妹身上,而那時的環境卻是那樣的無情,他是那樣艱難的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步。每想到此,我就不禁眼淚盈眶,心痛不已!

四十天的監禁

  求你領我出離被囚之地,我好稱謝你的名。(詩一四二7上)

  這事藉著你們的祈求,和耶穌基督之靈全備的供應,終必叫我得救。(腓一19下)

我回來以後,主不丟棄我,照樣讓我在召會中有事奉。從一九九一至一九九三年,神很祝福福清的福音工作,三年來全縣受浸的人數達到五千人。一九九二年後,召會開始注重青年信徒的造就。第一次只有幾十人,後來人數逐漸增加到幾百人,範圍也越來越大。有許多當年受成全的青年聖徒,今天已成為配搭的同工,在各地盡職。福清的弟兄們也被主帶到同心合意的地步。

一九九三年十二月,我又被拘在市拘留所裏,前後監禁了四十天,這是我第六次入獄。公安人員辦理好拘捕手續要把我帶走的時候,我請求他們讓我作一次禱告。那時,我的妻子、媳婦、一個孫女及一個外甥女站在我的身邊,我開口向主禱告:『主阿,你既然許可我再次進入苦難,我就求你給我彀用的恩典。我把自己奉獻給你,也把我一家的人交託給你,求你看顧她們,並保守她們在你的愛中。』禱告完了,我就被送往福清市拘留所關押。—待續(林子隆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