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家鄉漁溪與縣城相距只有二十公里,日軍隨時可能來侵擾。我不得已又忍痛辭別家人,長途跋涉到永安去。這次與我同行的,有包雪傑、林容娥兩位古田的姊妹。她倆來漁溪為主作工,正值福州被日軍侵佔,不能回家,就在我家住了一些時日。後來她倆得知包姊妹的弟弟和母親都在永安,她倆就決定往永安去。我就與她倆同去。起程前一天,父親帶我們幾個人先到靠山區的東漈村他的朋友處住了一晚。第二天早晨,我們就向父親道別,在濃霧中向東南方向走去。第一天我們只走到莆田涵江;第二天我們到了莆田華亭,住在一位邱弟兄的家裏;第三天我們纔走到仙遊縣城。第四天正是主日,我們就參加當地教會的擘餅聚會記念主。那時仙遊教會的信徒頗多,屬靈光景也不錯。擘餅聚會中,大家選唱了一首詩歌『祂不能救自己,必須死髑髏地』,(詩歌九一首,)特別是二、四兩節:
二 祂不能救自己,
必須成全公義;
我罪當有刑罰,
需要祂來被殺;
律法非此不算還債,
非此,罪惡不能寬貸,
非此,罪惡不能寬貸。
四 祂不能救自己,
這愛怎麼樣呢!
祂不能救自己,
這愛那有止極!
我們的心雖然冷淡,
這愛叫它發出感讚,
這愛叫它發出感讚。
使我受了很深的感動。
聚會還在進行時,當地教會的負責弟兄交給我一封信。我拆開一看,是父親由家裏寄來的。信中有一段話是這樣寫的:
『那天早晨,你背着一包行囊向我告別,我目送你的身影在濃霧中消失時,我的心碎了,眼淚不禁奪眶而出。不是我殘忍不讓你在家與家人多團聚些時,乃是無情的戰亂使你不得不離家。我的兒呀,我心在想,你若願意,你就即日回來罷。苦難的日子,我們就在一起度罷!免得你隻身在外漂泊。…』
這封信太感動我了!我一邊讀信,一邊流淚,差一點兒哭出聲來。這是我一生中體會到父愛最深刻的一次。事後我想,我既已出來,就不能再走回頭路。於是,我就決定繼續前行。又經過兩天的跋涉,我們幾個人由德化縣城坐汽車一路顛簸到了永安。兩位姊妹住在包有為弟兄的家,我則住在永安縣教會的聚會所內。
當時的永安縣是福建戰時的臨時省會,福建省政府就設在這裏。沒過多久我又由永安來到清流縣,投奔當時作清流縣縣長的一個親戚。我的一位表姊是縣長的太太。我的姨夫擔任縣政府祕書。他們倆都是主的信徒。我的另一位表妹吳恩德在縣衛生院當助產護士,她是一位愛主的好姊妹。她常伴我到一個信徒家裏聚會,共同教當地信徒唱詩歌。我還經常被請到當地主日聚會中講道。這時我的講道已比前進步許多。
不久,福建省開辦了一所師範專科學校以培養中等學校的師資。我就蒙主引導進入這個學校讀了三年書。該校第一年在永安,第二年遷到南平。在永安的一年中,我每個主日都到城裏參加聚會,從未間斷。我的學校離城十五華里,每次我參加聚會,往返都要步行三十華里,中間還要過一個渡,但我卻不覺得為難。這足見當時我對主開始有了追求和渴慕。
這一年,翁節敦弟兄曾到我校傳福音,我與他配搭,邀請了許多同學來聽他講道。在校內我最親密的兩位同學,長汀的周嘏瑞和平潭的高誠齊,都是此時接受主的。翁節敦弟兄很早就獻身作主工,非常關心人的靈魂,很有傳福音的恩賜。他早年到過白牙潭,認識和受恩教士。一九四一年,他在南平聚會所事奉主。
第一年寒假,我由永安回家路過南平,投宿於聚會所。那天晚上,翁弟兄正好教唱詩歌三百三十三首:
一 你的靈豈非已見祂過?
你的心曾否被祂所奪?
你當認祂為人中第一人,
歡喜選那上好的福分。
(副)
你是千萬人中之第一人!
哦,求你開我眼,並奪我心,
摔碎眾偶像,並歡然加冠
你為千萬人中之第一人。
二 世界的一切虛榮、珍寶,
盡都是偶像,使人顛倒;
鍍過金,使人不容易淡泊,
浸過蜜,使人真難超脫。
三 甚麼會使地上的偶像,
失去它那美麗的模樣,
並不是灰心、失望或勸勉,
乃是『無價之寶』的一現!
這首詩歌真是摸着我的心,使我深受感動!
第二天,翁節敦弟兄還帶我到南平監獄,向犯人傳福音。在監獄內我見到許多犯人真是囚首垢面,狀極可憐。翁弟兄講了一段話,也叫我講一些。我所講的大意是:『你們雖然犯了罪,還是神所愛的,因你們的靈魂寶貴。你們若肯向主認罪悔改,相信祂為主,祂必要拯救你免沉淪得永生。』這是我一生中僅有的一次,在獄中向犯人公開佈道。—待續(林子隆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