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想到明天,就煩。
怎麼一到週末,時間就過得飛快?工作了一週,週一是MondayBlue,忙得要命;週二和週三最為煎熬,沒什麼好期盼的;週四開始有點興奮了,因為明天是週五。終於到了週五,耶!TGIF!
年輕的時候去「星期五餐廳」吃吃喝喝,看著牆上大大的Logo︱「TGI Friday」,她從來不知道、也不在意那是什麼意思。開始工作之後才明白,TGIF原來是「Thank God It's Friday」︱感謝老天,週五終於到了!
週五晚上,她打扮漂漂亮亮的與朋友聚餐,和男友約會。週六,她放輕鬆,或許去燙頭髮、做臉或練瑜珈。週日,她睡飽自然醒,下午去逛逛街,買點日用品,一下子就到了週日的晚上。
她知道自己的週末已經非常愜意。她那些已婚又有小孩的同事,週一到了公司總抱怨週末根本沒時間休息,要買菜、繳費、洗衣服,帶小孩去上纔藝課、溜直排輪,晚上回婆家陪公婆吃飯。怎麼每天都期待着週五,到了週末卻又寧願自己去上班呢?她們懊惱的說。
她看着牆上的時鐘,十點四十分,該去洗個澡,不要再上網了,明天還得早起。但她的屁股像是黏在椅子上,不願意離開。床上散落着一盤Dior的眼影盒,紫藍相間的秋冬色彩;一雙鑲着銀扣的Nine West高跟鞋高跟鞋,俐落有型,雜誌上說這最適合上班族。一個Marc Jocob的帆布包,那是10週年紀念款,全國只有五百個。她打算買這些東西已有好一陣子,這次終於和幾個好友在人擠人的週年慶裏以最優惠的價格搶到它們!大家都興奮極了!
掃了一眼身旁的戰利品,她卻覺得有些惆悵。老實說,最新眼影似乎與去年的色盤差不了多少;她的小鞋櫃已經滿了,新的高跟鞋只能暫時先放在鞋盒裏。還有那個帆布包,如果把印在上面的Logo拿掉,它其實就只是個布包,菜市場也有賣的。
怎麼辦?她的週一還沒有來,就已經開始憂鬱了。
有時候,她覺得週日晚上帶給她的沮喪程度,遠多過於每一個上班的夜晚。…
「明天是你的大日子喔!」媽媽在帶上房門前,欣慰的說:「晚上好好睡一覺。」
他向媽媽點了點頭,眼睛仍舊盯着電腦螢幕,他要在今天晚上把郵件全部發完。
明天是他的畢業典禮。租來的禮袍和禮帽懸掛在衣櫃中,明天早上,從校長手中接過證書之後,他將獨自上台,代表全校畢業生致詞。他的求學生涯算來坎坷,為何被選上得以致詞?因為他是個奇葩。
他的爸爸是卡車司機,開着混凝土車全省跑透透,對兒子唯一的冀望是他長大以後,也能彀接手這輛近乎耗盡家產的卡車,甚至擴展生意。媽媽則是在工廠當女工。媽媽輪班的時候,他和妹妹就去外婆家過夜,沒人盯功課的結果,是妹妹品學兼優,他成為地痞流氓。同一個肚子生的,怎麼差這麼多?媽媽感慨,這兒子怎麼教都教不來。但他不以為意,大家都是這麼混吃苟活,他不覺得自己正往醉生夢死走。
他醒過來的那天,是在爸爸的葬禮上。爸爸熬夜開車送料到東岸的工地,大概是打瞌睡,車和人整個翻覆下山崖。救護人員花了好大力氣,纔把爸爸的屍體拉上來。家中頓失經濟來源,他不得不脫離以往打混的生活,開始四處打零工,什麼工都做過。黑手、攪石灰、送貨,纔發現沒有文憑找不到什麼好工作,他開始半工半讀,書本上盡是污黑的油漬,讀到多次在工廠睡着,被工頭趕出去。待續(卓曉然 取材自「新約約翰福音七章152節」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