尼哥底母循規蹈矩,身處上流社會,道德無可指摘。但在夜深人靜時,他的滿腹疑惑與牢騷,只有他自己知道。他帶領人民遵守法規,卻無法改變社會亂象,姦淫擄掠、燒殺搜刮仍是層出不窮。這個從神來的教師,必定能彀帶來更美好的教訓,改良社會,帶人們脫離犯罪與苦惱。
尼哥底母全神貫注,準備受教,只差沒有拿紙筆抄寫。他心想,這個年輕人或許會引用某節經文作為教導吧?但哪一節經文,又是我尼哥底母不知道的呢?我不僅牢記在心、還用一生來實行,但都是徒然的啊!
對方解釋:「人若不是從水和靈生的,就不能進神的國。從肉體生的就是肉體,從那靈生的,就是靈。」
啊?老先生傻住了,這是什麼回答?可是人都已經老了,如何能重生呢?
看到尼哥底母一臉霧煞煞,「你聽見風的聲音,卻不曉得風從哪裏來、往哪裏去?對吧?」年輕人耐心的舉例,老先生有如回到好學生的階段,他點點頭。
從那靈生的,就像風一般,雖然看不到,卻感覺得到。人由三部份所構成,肉身碰觸得到的體,盛裝思想、意志、情感的魂,還有最深處良心、直覺和與神來往的器官︱靈。年輕人言簡意賅,點出尼哥底母所有的努力和修養都不是關鍵,要成為神聖、進入神的國,唯一的路就是重生。當你願意相信神,你將自己浸入水中,你的靈被神的靈重生,你的生命被神的生命所更新,自然而然得以活出祂的性情,即使你沒有神點石成金的能力。
神的生命把人帶進神的國,就如同我們都是由母腹生入人的國。你不需要被教導自己是「人」,就像狗兒不需要被教導「汪汪」,貓兒不須上課學「喵喵」。生為什麼,就知道什麼,不是嗎?尼哥底母,你不需要宗教修行,不需要倚賴教導,不必問我能不能抽煙、喝酒?不必問我該怎麼穿着、如何選擇配偶或工作?當你從水和靈生,有些事,你就是知道了;有些感動,你無法否認了。因為你不只進入神的國裏,神也從此住在你的心裏啊!
怎能有這事呢?尼哥底母似懂非懂。
直到年輕人舉了一個例子,老先生纔恍然大悟!那是他熟悉的民族歷史,年輕人終於用了他聽得懂的語言。一切如此清澈,他不再說也不再問了,靜靜聽着年輕人奧妙卻解答他此生疑惑的言語。那一夜,勝過他所有努力維持道德高超的日日夜夜。
此後,年輕人的名字在城鄉中遠播,他行了更多的神蹟,拯救更多在病與罪中掙扎的人。尼哥底母一點兒也不訝異,他早就明白,年輕人是從神來的。他不是要人遵守宗教規條的教師,他是光,照亮跌坐在黑暗中、死蔭裏的人;他是愛,拯救人不至滅亡,反得永遠的生命。
再題起年輕人,已是在激動紛擾的場合。宗教領袖和其他法利賽人吩咐差役去捉拿他,但尼哥底母站出來說,你們沒聽他口供,也不清楚他行了什麼事,我們律法就這樣將人定罪嗎?
那群和他一樣追求敬虔的同好、朋友,竟面露兇惡的斥責他:「難道你跟他一樣也是加利利人啊?那個鳥不生蛋的地方,沒出過一個聖人!他怎麼可能是我們期待已久的救主?」
尼哥底母張開口、卻又閉上,宗教勢力太龐大,激進分子太狂熱,他想說的沒有人能懂、也不會有人試圖去了解。他悲哀的預測,一切關於年輕人的事,就快走到盡頭了。
當年輕人被掛在木頭上,頭戴荊棘,被人揶揄是救主;肋旁被兵丁捅裂,流出水和血來,尼哥底母想起那一晚,年輕人是怎麼讓他明白終其一生追求的答案。
「摩西在曠野怎樣舉蛇,人子也必照樣被舉起來,叫一切信入祂的,都得永遠的生命。」
他的祖先們曾在埃及地被奴役,哀鴻遍野,神於是興起摩西,帶領以色列人出埃及。但曠野荒涼,不比王國的富饒,即使離開奴隸的生活,百姓心中煩躁,開始抱怨神和摩西,為什麼帶我們離開埃及?我們厭惡這裏平淡無味的食物!於是有火蛇竄進以色列人中,死了許多人。百姓求摩西向神禱告,我們不抱怨了!請赦免我們!
神吩咐摩西做一條蛇,掛在杆上,凡被咬的,一看這蛇就必活!摩西便做了一條銅蛇,受傷的百姓仰望銅蛇,體內的蛇毒退去,得以存活。
尼哥底母懂了,那條銅蛇就是名叫耶穌的年輕人,他是人子,為我們掛在十架上,望他,就活!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努力,都只是一條蛇。沒有人教他忌妒或恨惡,他就是懂得這些情緒;他節制脾氣,卻還是會發怒。年輕人沒有明說,但他終於明白,即使做了一輩子的好人,他與生俱來的罪性就像蛇毒,埋在血輪中蠢蠢欲動,等待下一個爆發。他需要的從來不是道理,是另一種生命,帶他脫離罪的苦惱,進入另一個國度,自然的活出另一種生活。
捧着尊貴的香料,尼哥底母協同信徒埋葬了耶穌。歷史上,他是唯一一位如此珍賞耶穌的法利賽人。三日後,耶穌死而復活,勝過罪與死亡的權勢,彀資格成為世人的救主。他是神,卻必須成為一個人,在地上生活三十三年半,纔能體恤人的軟弱與需要,他不只拯救了瘸腿的、瞎眼的、貪婪的、淫亂的,更拯救了一個好人。—完(卓曉然取材自約翰福音二章23節至三章36節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