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不平凡的平凡人—李黎寶藝女士口中的李弟兄(二)

起步學習事奉

結訓後,黎原本打算回台南,因為台南畢竟也算是她的「家鄉」了,雖然已算不清是第幾個家鄉。然而,臺北一位長老鼓勵她,留在臺北一邊學習,一邊事奉。黎在禱告中,心中有感:「自己既是奉獻給主的人,現在有機會進一步學習,就留下吧。」於是,決意留在臺北,開始在和平東路的會所(當時的臺北召會第三家),服事大專生及中學生。那是1955年。在臺北召會眾多服事的弟兄姊妹中,她仍算是最年輕,最資淺的;因此,她總是小心謹慎的自處,認真負責的工作。

一個不期的婚姻

李常受原配夫人李荀榮向女士,1959年因病故去,留下身邊8個子女,最小的女兒還在讀小學。同工中年長的弟兄們,顧及李長年為召會來往各地奔波,家中子女實難兼顧;幾經商議,均認為應替李覓得一內助,免其後顧之憂,以利召會在臺灣及菲律賓正值蓬勃開展的工作。

兩位年長同工,幾經多次考慮及溝通,一致認定黎寶藝是最合式的人選,便約她見面提親。黎聞訊大為喫驚,因為婚姻對當時無牽無掛一身輕的她,乃是相當遙遠的事。她老老實實的告訴兩位弟兄,這件事需先與哥哥商談,也想徵詢年長姊妹們,纔好回復。那時,黎正忙着召會中接待的事,與弟兄們見過面後,又回到忙碌的工作中。當天傍晚,一位年長的馬師母前來探望,黎心中暗喜,因為她正想找這位師母,與她談談有關弟兄們向她提親的事。

經過召會中一些年長同工及姊妹的印證後,黎和李有了第一次的倆人面談。那一天,李並沒有多說甚麼,只是簡單的介紹自己的家庭,並肯定的表示他個人的誠意。他說:「我的家庭很簡單,大的孩子都已成人,只剩兩個小女兒和我們同住。若是有人能幫助我一同服事,那是很好的。」黎依稀記得,當時她也沒有說甚麼。接着,李就說:「我們禱告好不好?」於是二人低頭禱告。

1960年1月8日,李常受和黎寶藝訂婚,2月2日結婚;那年,李55歲,黎43歲。這一段今天的年輕人難以理解的結合,卻是他們二人渡過38個寒暑的常相左右、相互扶持。

過新家庭生活 凡事從頭學起

黎打從初中一年級就住校,畢業後出來教書,仍是住校。除了寒暑假回家住幾天,幾乎沒有家庭生活可言。到了台南師範教書,甚至後來在臺北召會受訓,過的也都是團體生活,可以說從沒有下過廚房。那時,有位黃慈愛老姊妹,被接待在李的家裏;黎也就從黃老姊妹學了不少家庭日常的瑣事。黎感恩的說:「我的家庭生活就是這樣,一點一點的學起。」

1963年到了美國,黎纔算完全接手廚房的事。她說:「我從小作學生,成人當教師,過的都是團體生活,不太需要作飯。一直到結婚,進入家庭生活,纔開始邊學邊作。所幸,李弟兄對飲食從來不挑剔,從來不為難我。他知道我不會作,所以我作甚麼,他就喫甚麼。從前在臺灣,家裏總有人幫忙,到了美國,他只要有空就幫我一起作,譬如洗碗等,他都作得很好。」提及剛來美,住在一間小公寓裏,黎的眼神閃爍着愛意:「我學作家事可是一天一天,一點一點的學。有一次,他看我正在和麵,因為不內行,像是很喫力,就編了個小故事讓我輕鬆一下。他說:『從前,有個人在麵盆裏和麵,太乾了加水,太稀了加麵,就這樣加水、加麵,到最後和了一大盆麵。』呵呵呵,笑着走開了。」

對李近距離的觀察—規律

黎簡單的說到李每日生活的規律:「他給自己建立一個很好的生活習慣,每天早晨,他很早醒來,為了怕吵到別人,他仍舊躺在床上思想主,思想主的話。那是他與主之間最寶貴的時間,許多屬靈的啟示和亮光,都在這段時間從主得着。6點鐘左右,他起身盥洗,自己整理床鋪、房間。他總是穿戴得整整齊齊,纔走出臥房,踏進書房,晨興、讀經、禱告。他喫飯時間是固定的。早餐一定按時8點喫,接着就開始作工,時間一點也不浪費。若是要描述李弟兄的生活,『規律』是最恰當不過了。」

黎回憶,自從1974年,李開始每年主持兩次「新舊約生命讀經訓練」起,寫作幾乎占了李絕大部分的時間。每天早晨,李會把書籍和其他資料預備好,等助手林純治姊妹來上班。他們一開始工作,就直作到固定的時間纔休息,其間聽不到半句閒話。起初,都是李口述,由林聽寫筆錄,後來纔改用輸進電腦。工作到10點半左右,李一定休息片刻,或是在院子裏走走路,或是稍作一點運動,打打八段錦。休息過後,準時回到書房,繼續工作,直到中午。午飯後,他會散散步,然後午休一個鐘頭。休息過後,還是回到書房繼續作事。晚餐後,若是有聚會,李就會回書房預備晚上的信息;倘若沒有聚會,他就處理一些個人的事務,譬如:打電話、回信、寫稿等。大約10點30分,準時就寢。這就是他日常生活的時間表,每一天,他都是這樣規規矩矩的按表操課。

當然,除了旅行之外,也有例外的情形。譬如:1985年李在臺北整編「新約聖經恢復本」那段期間,他雖已屆80高齡,卻是黎明即起,時常工作至午夜十一、二點。有時,書房同仁熬夜趕進度,李也與他們同甘共苦「並肩作戰」,有時超過凌晨一點,他還到辦公室,關心同仁工作的情形。然而在一般情形下,李弟兄的生活作息是非常規律的。

談起日常生活的小細節,黎回憶說:「李弟兄凡事要求莊重、節儉、整齊,穿着也是如此。即使一整天不出門,他也從沒有不穿戴整齊,就出臥房的門。若是晚上有聚會,他用過晚餐,必定打上領帶,穿上外套,整肅儀容。李弟兄是服事主的人,他對自己的一言一行十分謹慎,對自己的穿戴也不例外。他對穿着的態度,不在於自己的喜好,乃在於是否能給弟兄姊妹合式的感覺。」在李的衣櫥裏,看不到一件貴重的衣物。襯衫、領帶、鞋子和襪子,顏色是合宜的,款式是普通的。難以置信的是,甚至有打過補盯的舊襪子、舊褲子、舊汗衫,仍整整齊齊的疊放在櫥子裏。

在飲食方面,李喫得非常簡單。黎說:「早餐固定一碗麥片牛奶、一碗雞湯,加一些新鮮蔬菜,一顆蛋,有時再喫一根香蕉。中午是饅頭、魚、配兩樣蔬菜。有時,喫一碗雞湯面、兩根生蔥、一片魚,兩樣蔬菜。晚餐會喫小半碗飯、一些雞胸肉,兩樣蔬菜。晚上有聚會,通常回來還會喝一杯牛奶。」

李中年得過胃潰瘍,不宜太油、太硬的食物。在家裏黎總是細心照料,飲食非常規律;但若是出外旅行作工,胃就容易出問題。各地聖徒都很愛護他,聽說他喜歡喫餃子,有時一天三餐都給他餃子喫;還有人聽說他喜歡甜食,就多給他甜食。李很體貼人,少有違主人心意的時候,腸胃自然難適應。李曾患過嚴重胃出血,對飲食自然嚴加節制。許多有胃潰瘍病史的人,總是經常復發。李一方面律己甚嚴;一方面,黎的照顧也無微不至,以致他不復受到胃疾的困擾。

「我是最不會作飯的,但是他從不挑剔。」黎回憶道。和所有人一樣,李也有他偏好的食物,但他完全不挑食,總是歡歡喜喜的面對桌上任何飯菜。因此,黎為他作飯,沒有任何壓力;而黎不善烹調,總是用最簡單的方式料理三餐。從來沒有色香味倶全的講究,要求的只是營養、衛生、新鮮、好消化。烹飪班裏的那一套,在李家廚房裏無用武之地。「我從來沒有給李弟兄買過任何『貴』的、『補』的食物。每天都是新鮮、簡單、不加工的家常菜;最重要的是定時定量。」黎表情認真的說。

李為主作工,經常出門在外,他總是隨遇而安。到臺北以後住過臨沂街,住過仁愛路2段。到了美國,住在洛杉磯,離洛杉機的Elden會所不遠的Westmoreland Ave公寓裏。一直到1974年,纔算「定居」在安那翰Ball Road的家中。他非常喜歡安那翰的那棟房子,因為是聖徒們親手為他蓋造的,他在那裏住了20多年。長年來庭園的灑掃,花木的整理,他總是親自參與。園裏熟識的一草一木,步道上親切的石階,一直是他工作小憩,與主親近,思想主話語的園地。現今庭園依舊,花木扶疏,仿佛處處依稀可見他的身影。

在行的方面,李自己不開車。1962年,李剛到美國開工。頭幾年,由張宜綸夫婦開車載他跑遍西岸各州,訪問各地召會和聖徒。張師母曾說:「李弟兄很容易適應環境,上車就睡覺,下車就講道。無論到哪裏,總是精神煥發。無論被安排住在甚麼樣的環境,他總隨遇而安,絲毫不介意,一路能喫、能睡。」說到車子,許多人都記得他晚年進出安那翰訓練中心,由余潔麟駕駛,那輛1988年藍色的福特Crown Victoria。有人就覺得那輛近十年的車子,實在不太「體面」,李也不以為意。李在食衣住行這些日常生活的小節上,就像他的為人、工作和思想一樣,處處顯出樸實、無華的雍容。—待續—摘自「基督與召會:李常受先生行誼訪談錄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