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阿!你在那裏?(二)

  雖然號碼給出去了,但我倆根本沒有一點當真。要來的週末,兩個人在家裏,真是無聊透頂。這時電話鈴響了,來邀請我們去參加聚會。我先生說,「反正沒事,既然來到美國,就去看看『外國的神』長甚麼樣子。」一進屋子,看到好多中國人,就頗感溫暖。後來聚會講了甚麼,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,但是對幾個講話的人面光發亮很有印象。雖然那個聚會氣氛不錯,但當我出門時,一陣子涼風吹來,我晃晃腦袋,開始責備自己:「我到這個地方來幹甚麼?我來美國是要幹一番事業的,不是跟這一班莫名其妙的人混的。」於是將這件事全都拋到腦後。過幾天有兩個來自教會的人來訪,拚命勸我們信神。我倆想,我們好好的,要神幹甚麼,硬是客客氣氣地把人打發走了。

 當時我在餐館打工。事後我對餐館老闆說,「昨天晚上有兩個人來我家,硬要我信耶穌,搞到快十一點還不走,真是討厭!」老闆看看我,說,「你說甚麼?我就是基督徒!」我聽了一楞,心想這下倒楣了,不想聽「那些」大概都不行了。老闆雖然不會強迫我,但偶爾也會講一點,說神如何聽她禱告啊,讓她總是很喜樂很平安。還勸我遇到事情,也可以試着禱告。表面上我沒說甚麼,心裏卻想,你是一個作老闆的有錢人,喫飽飯無聊沒事幹,找一個主耶穌信信,解解悶也不錯。但我是個靠一雙手闖天下的人,哪裏有這麼多閒功夫。所以老闆再講,我也只是隨便聽聽而已。

 過了一、兩個月,餐館兩個廚師同時辭工不幹,搞得老闆措手不及,問我有沒有認識的人。我來美國沒多久,認識人不多,萬般無奈下,打電話給了教會的人。說來真巧,來了一位廚師,不僅是基督徒,還是個大陸人。

 這一下可熱鬧了。跟老闆我不敢頂嘴,跟他說話我就直截了當了。問他,「你給我『老實交待』,你信主是真是假,如果跟我說是假的,我絕不會笑話你,只要說老實話。」他說,「真的」。我緊迫盯人,問,「那是為着甚麼目的,不是物質的,大概也是為着精神的吧?你好歹也是個知識份子,腦子不糊塗。」他拼命跟我解釋,有時差一點吵起來。他說有神,有證據可以證明有神,我就說,「在哪裏?拿出來給我看看啊,否則沒神。」有一次他急了,對我說,「我說不過你,反正有神!」就不再說話了。我心裏暗暗得意:證據不足,認輸了吧!但就在那個時候,有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升起來:「你真的那麼有把握,說沒有神?」我誠實地對自己說,確實沒有把握,但心裏又想:就算真正有神,與我何干?沒本事的人纔去信神,我不用信。

 在餐館我是一個收銀員,空閒下來,就要幫着作事。常常需要切兩箱雞塊,一箱二十磅。有一天我切着切着,回想起以前上班的情景,就放下菜刀,眼淚止不住地流。我原本應是拿着眼科手術刀啊,如今我的前途在哪裏?美國雖是自由,但這就是我的美國夢嗎?

 我老闆因為家庭背景特殊─父親頗有身份地位,所以她常和上流社會的人來往:有的是卓越的科學家,有的是成功的生意人,也有一些是有名望的文人,其中有一個居然還得到諾貝爾文學獎提名。她常常帶我出入於這些看似很有成就的上流人士中間。但多次接觸以後,裏面卻產生了非常強的失落感。我看到,他們的生活真是沒甚麼意思:今天請喫飯,明天去喝咖啡,要麼去聽音樂或者去游泳,去健身房,或是以甚麼別的花樣來打發時間。我想,在工作上我最多只能達到他們這樣的成就。若真達到了,大概也是過這樣的一個所謂上流社會的生活。但我只覺得虛空無聊透頂。看着他們,就好像看到,十年或二十年以後的我,就是在他們中間的一位,我似乎看到了人生的終局!這時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害怕:難道人的一生,最好也不過就是這樣嗎?但若不是這樣,我又想怎樣呢?同樣的彷徨,再一次更強烈在我心中興起。

 我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,一面因為環境的變遷,心裏很苦;一面又因無聊而深覺虛空,這種又苦又空的感覺,壓在我裏面。終於有一天,我向老闆辭工。我覺得需要好好考慮人生的前途,要作一個最合理、最智慧的打算。我想重操舊業當醫生,但一筆相當大的投資從哪裏來?若找一個最有前途的專業,再進校門從頭來,那丟掉幹了多年的老本行,不是太可惜了?無論走哪一條路,我知道這一腳踩下去,是沒有回頭路的。正在舉棋不定時,心想不如多問問人,或許會遇到高人指點。未料,問的結果是眾說紛紜,使我難以定奪。

 有一天想到,信主的人說不定有甚麼好主意,就打電話請教。那個弟兄當然三句話不離本行,又跟我談「無聊」的。我覺得既然是我有求於他,自然要讓他三分。等他講完輪到我時,纔將為難我的問題提出來,問他有何高見。他說,你問一百個人,可能有一百個意見,不如問問神,其實祂早就知道了。我心裏想,這麼大的事,交給一個根本不知道是誰的人去辦,萬一搞砸了怎麼辦?但我不便明說,便搪塞地說,這怎麼問哪?他立刻說,「禱告啊!」我心想,不必了。但又覺得實在不禮貌,就脫口而出說,「我不會啊!」這位弟兄說,「不會不要緊,我帶你禱告就行了。」當時左右為難,真想拒絕了事,但已到這地步,也說不出別的話來,就勉強答說「好吧!」

  他說,「你把眼睛閉起來,我說一句,你跟一句。」他說,「哦,主耶穌,」我跟着開始說,「哦,主耶穌。」當我喊了一聲主耶穌以後,眼淚就一直流、一直流,流多久我不知道,後來禱告甚麼,也不記得了。我眼睛睜開時,好像許多的愁苦、失落、壓力、不安、都隨着眼淚流走了。一股莫名的平安,篤定在我裏面升起來。我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。當天晚上,我跟我先生說,「神好像是真的」。

 第二天,我在簡陋的院子裏,抬頭看天,發現天空怎麼這麼美麗蔚藍,立刻覺得一切的擔心都是不必要的,我被一種光明感充滿―是一種說不出來,但滿有盼望與把握的感覺。然後我就打電話要求受浸,並且邀我先生一起受浸。我對他說,「如果你今天跟我一起受浸的話,我比我們倆結婚還高興。」一九九四年四月十二日,我倆雙雙進入了神榮耀光明的國度。

 我是一個刨根問底的人。有這麼大的變化,自然想知道為甚麼。因此開始讀聖經、操練禱告、過召會生活,我終於找到了人生之真諦實意,也找到了人生問題的答案。

 人是神造的器皿,專門用來盛裝神的。但魔鬼撒但進來,使人有了原來不該有的罪,使我們作我們不願意的事,拍馬奉承、忌妒爭競就是因為這個原因。另一面,因為靈裏缺少神裝進來,若用知識、學問、名譽、地位來代替,裏面怎麼裝也裝不滿,怎麼搞也不對勁,虛空的感覺就會油然而生。只有當我們藉着相信、呼求、禱告神,將祂自己放在我們裏面作生命,我們就覺得甚麼都對,滿足了。

 回頭看看,非常感謝我主耶穌,把我從千萬人中分別出來。雖然因驕傲、自我,曾藐視、抵擋祂,連到得救前一刻,也沒有誠意要祂,但因祂憐憫的心腸,眷顧我這個罪人的憂傷,把我的腳步引到了平安的路上。

 這就是我認識神的經歷。我原是一個在世上打滾的人,從地球東邊轉到西邊,渴望尋求人生夢想,卻屢次換來失望,是一個眼瞎、迷路的苦惱人。但如今,我的人生道路完全改了方向,從地上轉到天上―在地過着如同在天,超越又充實的神人生活。對此,我能說甚麼呢?願感謝、讚美、榮耀都歸給祂!

 「頭上之天何蔚藍,四周之地也青綠;有一景色更鮮豔,無主之目從未睹:鳥鳴變為更音樂,花美使我更快活,自從我心能領略:我是屬祂,祂屬我。」(詩232)—完  見證人:孫金(摘自「新人雜誌」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