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開始獄警對倪伯伯說,讓我們考慮考慮。後來又說,你心臟病這麼厲害,路都走不了,怎麼回上海?倪伯伯對他們說,我可以陪他回去。獄警說,再考慮考慮,這樣一拖就拖了半個月。當我們再去問獄警時,這個獄警乾脆把臉一板說:「你回去幹什麼?你又不是醫生。況且你老婆的病情現在已經好轉,我們瞭解過了。我們研究過你要求探親的報告,我們不批准。」倪伯伯一句話都沒有同他們爭辯;也不讓我和他們講道理,就和我一起回到宿舍,他默默地禱告。有人看到倪伯伯嘴唇在動,就問我:「老倪是不是在作禱告?」我說:「沒有,他是在作氣功。」後來獄警也來問我,我也照樣回答他。但是我知道,倪伯伯一天也沒有停止過禱告。
終於有一天中午,我收工回來,看到倪伯伯淚流滿面,原來倪伯母去世了。倪伯伯很悲傷。我一面勸倪伯伯不要悲傷;一面鼓勵倪伯伯再打報告,要求回上海奔喪。我想這一次總該批准罷。想不到左等右等,還是不批准。獄警說:「人已經死了,你回去有什麼用?」弟兄姊妹,有誰受過比這個更痛苦的折磨麼?倪伯伯心痛阿!他要主,堅決相信主,他忍受下來了。
當時他寫了一首詩:
「哭千聲,喚千聲,
卿聲我慣聽,緣何卿不應?」
我看到這首詩,就在下面和道:
「橫報告,豎要求,
奔喪人長情,奈何不批准?」
倪伯伯一生愛主,遭受了很大的痛苦。過了幾天倪伯伯就從悲傷中脫離出來,他的生活恢復正常,每天堅持禱告。
九個月以後,他被調到白雲山,那是一個皖東的僻野。一個連路都走不動的心臟病人,一個人坐在拖拉機上巔簸著和我們分別了。三天以後,傳來了倪伯伯耗訊。
倪伯伯除了在身體上遭到折磨外,他在精神上更是忍受了難以忍受的摧殘。他一生受了很多的苦,什麼也沒有得著,但是他得著了主。他讓我們透過他看到了主!他是瓦器,但是在他這瓦器裏有寶貝!
今天我們在這裏可以自由地喊:「主阿,我愛你。」在中國大陸也可以隨處喊:「主阿,我愛你。」但是當年在極左路線的統治下,是不能喊的。倪伯伯一生愛主,卻有二十年之久受限制,人不准他喊一聲:「主阿,我愛你。」你們想一想,如果二十年不准你喊一聲:「親愛的母親,我愛你。」不准你喊一聲:「親愛的女兒,我愛你。」或者「妻子,我愛你。」你受得了麼?然而,倪伯伯忍受了這一切。今天讓我們因著他,一起高喊三聲:「哦,主阿,我愛你!」「哦,主阿,我愛你!」「哦,主阿,我愛你!」—全文完(二○○三年夏季訓練「林後結晶讀經」第七篇 吳友琦見證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