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念數學的,1993年到美
人生走到現在,往前看的話,我覺得很多事情看起來是我自己決定的,其實都不是,這是我一個很深的感受。人家問我小時候最想幹什麼,我說我最想作醫生,可能是因為父母親的影響吧!他們傳統的觀念就是「醫科永遠是第一志願」。但是因為我高中跳級,所以準備的時間很短,後來就沒有辦法考上醫科,變成上台大化學系。那化學系念一年,我覺得實在不適合我,因為我這個人對作研究沒有什麼興趣,所以就轉到數學系,碩士畢業後就出國。那時候出國念書都是很自然的,因為以前父母會給你一個觀念,就是畢業要出國,要深造。所以我的人生,自己真的沒有想很多。但是後來你會發現,因為有這些轉折,就有機會讓我作一些選擇。
我在台灣,對基督教沒什麼接觸,但到美國就信了主。因為美國對基督徒非常友善,你說你是基督徒,不會有人覺得很奇怪。另外在那邊講到信仰,就是基督教或天主教,你會覺得接觸這個好像自然而然。
明尼蘇達州的民風也比較純樸一點。如果你以台灣比喻,它有點像台中。雙子城是一個大都市,也是幾百萬人,但不是像紐約那麼繁華,大家住得很散,你看不到高樓大廈,只有在市中心看得到,到郊區全部都是平房。城只有很小一塊,你離開那個城就是郊區。
那時有一位學長是弟兄,帶我去參加一個家聚會,一個小排這樣子。留學生反正禮拜六也沒事,也沒有地方去,最後就去參加他們的小排。這種情況其實蠻普遍的。留學到國外以後,很無聊,而且有時候你需要幫助。比如說去買菜啊,總不可能天天喫外面。去買菜就得開車,那我沒車,弟兄姊妹候就會說,那你先來小排,小排完了我載大家去採買;大概就是用這樣的方式來接觸人。
在台灣我雖然沒有信主,但我父親是天主教徒。我聽說,他大概是國中的時候來台灣。那時候就只有他和他哥,還有我爺爺。就等於我爺爺帶着他們兩個從大陸逃出來。我爺爺還有其他的孩子,但是可能他也沒有辦法帶太多個,只就帶他們兩個出來。我覺得他真理並不清楚,只是喜歡那個氣氛而已;嚴格說來,離鄉背井還是蠻需要一個慰藉的。
小時候聖誕節時,父親會帶我們去望彌撒。那我們是小孩子,根本就在那睡覺,很受不了。聚會冗長,也不知道幹嘛,就有人唱歌,然後就啊啊啊啊也不知道幹嘛。但我就是有這個印象,有這麼一位神,有一位耶穌釘在十字架上,有一個聖母瑪利亞,有馬槽,後面其他的就不是很清楚了。我們家也會掛個十字架,但是也沒有作任何事情。所以我到美國的時候,有人邀請你然後跟你講信仰,就會比較有興趣,想聽一聽到底是怎麼回事。所以也不是什麼背景都沒有,忽然就信了主。那時候我對福音聚會的印象很深,弟兄姊妹傳福音沒有什麼形式,誰願意起來講就誰起來講,很活。這跟我小時候的經驗反差很大,怎麼會有人這麼活?
博士畢業時,那時在美國工作也不好找,尤其研究的工作,我自己對作研究興趣也不是那麼的大。後來我就去作精算師,在保險公司作事。坦白說,現在看來,我覺得第一份的工作也是主安排的。那時候找工作,包括面試的準備啊,怎麼面試啊,現在想想,都不是很合格。所以我面試了很多工作,他們都沒有錄用我也蠻合理的。後來那個公司要錄用我,但是那時候他所給我的那個職位,跟我的學歷是有段差距的;他其實只需要一個大學畢業生就可以了,不需要一個博士。但是,不管怎樣我就是需要工作嘛,所以我就選擇了那份工作。
其實那時候也有個學校想要用我。那個想要用我的學校,系主任跟我說,只要去了那個學校,看一看,大家聊一聊,我們就會用你。那個學校是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。它在紐約州,但是它並不在紐約市,可能飛到紐約市之後,你還要開大概兩個小時的車才能到的一個地方,是一個小城,美國有很多這種地區型的大學。但是去那個地方的話,那裏也沒有召會,所以我大概就不會再回到召會生活中了。因為在我畢業的前幾年,我已經有點離開召會生活了;有好幾年因着某些原因,我就沒有正常聚會。就在這時,我準備跟那個系主任說好的前幾天,那個公司打給我說,覺得我跟他們談的還不錯,他們要錄用我。所以我覺得,其實也是主很奇妙的安排。
後來我就留在明尼蘇達州工作了,但那時候已經有一陣子沒有聚會。我的印象很深刻,就是接受那個工作以後,過幾天,我去一個餐廳喫飯,就遇到了當初帶我得救的那個弟兄,當初我就是在他們家聚會然後得救的。我還記得那是一個中國餐廳,我去喫buffet,就剛好遇到他,於是我們就聊聊,我就又回到召會來了。
我在明尼蘇達州一共待了十二年,前面六年念書,後面六年工作。因為我念書念得比較久,所以當我接下那個工作的時候,對我來講是很容易的,因為我的一些訓練的成熟度,相對來說比同事們好很多。那是一個顧問公司,是全世界最大、做HRCONSULTING的顧問公司,那我是作所謂的EMPLOYEEBENEFIT,就是「員工福利」。在美國很多大公司,它有很多的員工福利,因為當時美國沒有健保,就是公司要幫你保。那我們就幫他作些清算,因為你要有這些制度,你就會有成本、要支出;他必須要了解,如果要提供一個員工退休的制度,那我要花多少錢,我這些錢要怎麼管理。因為在那個制度下,每年要付你多少錢,這是幾十年的事情,我怎麼知道我現在公司要為你以後準備多少錢,要有怎樣一個基金呢?所以我們就是幫作這種計算,在會計上面,在一些報表上面要有一些呈現。這就是我第一份工作。我在美國就只有這麼一份工作。
04年的時候,我跟我姊妹結婚了,05年我就回來台灣。那是等於是我第一次工作的轉折。那時我根本不知道回台灣要怎麼找工作,我對台灣的工作環境是完全陌生。雖然我是台灣長大的,但是我從來沒有在台灣工作過,也不知道在台灣大概要怎麼找工作。所以那時候我用了一個很笨的方法;因為我是精算師嘛,只要你是精算師,就是已經拿到執照的,它都會登錄,所以就有一個網站,你可以找到在台灣哪些人有登錄為精算師。我就找到這些人,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,都不認識,然後我就寫信給他們,自我推薦。內容大概就是寫說,我是誰,在美國作什麼工作,我現在要回台灣,我希望有份工作…,這樣子。後來,好像一共有三個人跟我聯絡。我剛好有一次寒假回台灣的時間,我就去了一家保險公司,跟那個主管談了一下,然後他說,好,你就來好了。那就是我回台灣的第一份工作。
但是很奇妙,等我搬回台灣來以後,第一天去那個公司報到的時候,發現那位主管已經離職了。過一陣子,我們這行業其實圈子不大,有一次我在某個場合遇到他,我說,你怎麼不見了?你那時候找我來,結果我來,你居然走了。他說,他找我的時候,他就已經決定要離職了。所以我就告訴他說,那很特別啊,你都要離職了你幹嘛還要找人。
後來我在那家公司沒有待很久,因為我覺得我不太適應那裏的文化。我回來台灣以後換過好幾個工作,現在這個是我在台灣的第六個工作。其實我換工作換得蠻頻繁的。我的前兩個工作,一個只待了兩個月,一個只待了三個月。當一個人的位子越坐越資深的時候,他會看到比較醜陋的一面。我看位階比較基礎的同仁,反而他們之間沒有什麼勾心鬥角;位置越高的,這種彼此之間的勾心鬥角就越嚴重。所以我覺得我回台灣以後有一度蠻適應不良的。
我一直在一個學習的過程中,就是怎麼經歷主的一個過程中。這個世界是一個系統,我們都活在這個系統,尤其當你坐一個位子坐到比較資深的時候,那個系統對你的影響越明顯。你會看到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工作,然後你會覺得,這個人怎麼可以在這個位子待這麼久?你會覺得他的能力,他的品格什麼…,為什麼這個世界這麼喜歡用這種人?
後來在召會中聽弟兄釋放信息的時候,我忽然感到大夢初醒。這個系統本來就沒有跟你講這些道理,他就是要你陷在這個系統裏。如果你要去跟這些人爭,跟這些人講道理,或是要弄清對錯,你就很容易整個人的心思被誘惑。我說的「誘惑」的意思就是說,你作一些事情,會變得跟他們一樣,因為你會覺得那樣子才會活下來,或着那樣子才會有前途。
我以前採取的方法就是逃避,所以我換那麼多工作。一旦我發現這公司怎麼是這樣,在這裏沒有辦法講道理,然後這些人他怎麼那樣,我就馬上換一個更好的工作,或者更好的地方!我覺得原來的地方不適合我,我也不想要跟你玩這個!
可是我轉來轉去,發現沒有一個地方不玩遊戲,沒有一個地方不作這些事,只是方法不一樣,公司的結構不一樣,但是大家幾乎都作類似的事情,只是有些人作得比較過分一點,有些人不這麼過分。但是到目前為止,本土的大公司我也待過,金控我也待過,外商公司我也待過。我待過許多的大公司,後來我發現都是一樣,把你陷在那個地方,讓你的心思每天都花在那裏。不光是花在事務上面,還花在人事上面。
我覺得「人」對一個人的消耗,或對一個人心思的影響遠大過「事」。有的弟兄在科技業10點、12點才回家,但我們這個產業沒有說一定要搞到10點、12點,所以像我這樣6、7點也OK,就時間上並不是這麼的霸佔。可是那種心思上的霸佔,曾經嚴重到連回家睡覺的時候,那些事都會在你的腦海中繼續的霸佔。可能今天公司發生一些事,你就是過不去。那個霸佔不只是一種霸佔,就好像在聖經裏講的蝗蟲一樣。是一種啃食,是一種毀滅。讓你整個人掉到你的魂裏面去,讓你沒有辦法回到靈裏,讓你一直想這些人為什麼這樣,怎麼這樣搞,為什麼這樣不合理,為什麼大家都不覺得這些事不合理;你就整天在裏面轉,然後就轉不出來,聚會的時候還在轉。我相信很多聖徒也可能都會有這樣的經歷,主說你若賺得全世界,卻賠上你的魂生命有甚麼益處?我覺得我們可能每天就在這個過程中賠上了魂生命。不是說你死了或怎麼了才是賠上魂生命,其實你在每天的過程中,都在賠上你的魂生命。因為你的魂生命就是沒有轉回到靈裏,你就是在魂裏面,甚至是在肉體裏面想這些事情,在跟這些人搏鬥。所以我覺得撒旦就是利用人的事來困住神的兒女。他利用旁邊這些人作很多你覺得非常不合理的、非常離譜的事情,非常沒有公義的事情,然後讓你就在這其中跟着他們打轉。
以前當遇到這些事情的時候,我沒有那個屬靈的份量,所以我就是選擇逃避。但是到後來,慢慢的,我雖然還是在那個過程中,很多時候還是會有那種逃避的想法,就真的不想跟你們這些人攪和。但當我這樣作,主的話就會來提醒我;就說你在這個世界,是爭不出什麼東西來的,爭不出一個道理來,因為管制這世界的王本來就不是講道理的,也不是講公義的,你怎麼覺得你可以爭出個東西呢?你越爭,就只是讓你越遠離神,越遠離你的靈,活在你的魂裏面。所以我覺得,這是我在職場上學到一個很深的功課。我覺得這功課,本來就不容易。一件事跑出來,馬上又可以把你從靈裏帶到魂裏。
事務搞不好還讓你轉向主,因為你很累,你反而會轉向主。可是人的事常常叫你遠離神。有時候事情多了,你還會想來召會阿,把召會當作一個再得着主供應的地方。可是「人」真的會讓你不知不覺的消耗掉。世界就是一個系統,並不是這家人特別壞,或那家人特別可惡,大家就是被同一個源頭在控制,所以大家的行為當然都一樣。以前有句俗諺說,從火坑跳到糞坑。所以在一家你覺得這是火坑,可是到另外一家你發現是糞坑,更臭。我後來發現,大概沒有那裏是好的。怎麼會有地方好?源頭都是一個源頭,全世界都是這樣作,只不過以前可能你沒有看到而已。
我真的覺得聚會是一個很大的拯救,因為聚會,你沒有時間去想那些事,聚會逼着你轉回靈裏。如果你不聚會,回家坐在那事情又跑出來了;那你如果聚會,得着一些供應,也許它就帶你過去了。所以我覺得,聚會和晨興對我幫助很大。聚會的生活或是晨興的生活,對於青職,我覺得是非常重要的。
現在禮拜一是事奉,禮拜二禱告聚會,禮拜三沒有,不過有時候我們會跟一位陳弟兄去探望。禮拜四我們有一個研究生小排,在我家。禮拜五沒有,因為我們下午有個主管會議,下班比較晚。禮拜六現在有一個兒童排,也在我家。
在我家的研究生小排都是北科大的學生。因為我們51會所離學校最近,所以責無旁貸。還好有我姊妹在,我姊妹在大學教書,所以時間比較彈性一點。禮拜四那天我姊妹會比較忙,因為要準備晚餐。所以我一定會準時回家,幫她弄一下。那禮拜六就還好啦,會有一些弟兄姊妹配搭。
至於兒童排,本來是在另外一個聖徒家裏,後來就跟我們交通說希望這學期改到我們家。反正那個時間我們本來就會帶小朋友參加兒童排,所以就答應了。總之整個服事下來,對我們沒有造成壓力,反而生活有了一個出口。而且我覺得聚會是一件事,服事又是另一件事。因為當你服事的時候,你就不太會想到自己。為什麼?因為你服事的時候,你就會把心思放到那一個人身上;那你沒有在服事的時候,你就天天在想自己,想你自己的環境阿,就很容易自憐啦。
像我們的負責弟兄,他有一陣子也是非常的忙,幾乎是沒有辦法服事,我們有一些行動,他都沒辦法參與。所以有一次的事奉交通,弟兄們覺得要為這件事情代禱,真的是要為弟兄有一個迫切的禱告。後來沒多久,他就換了工作,時間上就好很多了。後來他有一次交通,他現在又換了一個位子,然後他說這是他職場幾十年來最輕鬆的工作!-待續(北51 李正偉 引用來源:水深之處福音網站)